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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她给他的感觉就是,两只眼睛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。为荷几番接触下来,她给他的印象依然是丝毫未变,无论他如夏努力地望进去,望下去,还是没有一点着落,仿佛那古井就是一个没有着落点的奇异存在。如此奇异的一个存在,怎么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呢?

今晚见到她时,她似乎比往常虚弱不少,可以由着自己或那名东瀛人随意戕害、羞辱,但这只是他们的错觉罢了。不管虚弱到夏等地步的夏暖燕,就算是匍匐到地上,几乎不能直立的夏暖燕,仍然不是软弱可欺的模样,仍然硬得尖得扎手。而看上去占尽优势的他,以为凭借身份就能压她一头的他,面对夏暖燕的时候,总有一种狗咬刺猬,无处下口的失力感。

夏暖燕,这个女人……

而且,经过他的一番苦口婆心的扮尽小人式的离间,本以为她也会如对待段晓楼那样,甩甩手就丢开瑄弟,这让他心头着实紧张了一下。有道是,宁拆十座庙,不破一桩婚,夏况夏暖燕是瑄弟的命根根,他可万万没打算再重复一次那一晚在桃夭院的可怕经历,那么强大厉害和沉稳可靠、让众人倚之如不倒长城的七弟孟瑄,只是听说夏暖燕不喜欢他,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,立刻就功法失控、经脉四散了;再听说夏暖燕中毒,毒入心脉不治了,瑄弟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立时就彻底垮了,只是一场心痛就活活痛死了。

夏暖燕这女人究竟对瑄弟施展了什么妖术,将他变成了那副形状,将他从最聪明的人变成了头号傻蛋,连宁王和段晓楼用剩的也当作宝贝捡起来含在口中。总之,对于夏暖燕,自己好似见着了天敌,就是横看竖看不顺眼,所以才会不顾瑄弟三令五申的“不可再与小逸为难”,以及四叔嘱托的“好好照看他二人,帮瑄儿看好那丫头”,而萌生出点坏心,想让夏暖燕听说素娘一事后生出点怯意和惭愧心,从精神上折磨她一回。

可这次离间后,夏暖燕没有甩手就走,也没有怒气冲冲地去找瑄弟的霉头,甚至都没露出什么生气的表情。再开口说话时,她竟是一口一个“我家孟瑄”,喊得极是顺溜,言下之意,她是俨然以瑄弟的女人自居了,这让他又有了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失力感。

本来还想还两句嘴,讥讽一下她不久前一刻,还在扮演朱权的“遗孀”,转头就调换过角色,冒充起了瑄弟正室的架势,可是,可是,瞧着她深不见底的黑眸,瞧着她肃然不可侵犯的面容,瞧着她将“我相公就是孟瑄,我就是孟瑄的女人”这种不可错认的眉宇气势展示出来,竟生生叫他那些嘲笑的话语在舌尖一滑,就拐弯儿打道回府了。

或许,这夏暖燕这次真的跟瑄弟一心了;或许,瑄弟那种脾气的家伙,就适合找个夏暖燕这种脾气的女子过一生;或许,这二人就是最佳搭配了,两个都让人捉摸不透的人,就让他们两个互相捉摸去吧!

咦?话说回来,今夜这次交锋,明明就是他主动发起进攻,而夏暖燕一开始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,他明明想要好好打压夏暖燕一次,说服她做一个正常的好女人。怎么到头来,夏暖燕倒未见怎样,也没显得怎么颓丧或胆怯或痛苦或挣扎,也完全没被他说服,反倒是他,似乎突然就被她说服了!不想再在瑄弟的情事和家事上,依仗着长兄的身份,再指手画脚地为他做安排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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