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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符三年的上元节远没有往年热闹了。诺大的东京城里虽也是人头攒动,熙熙攘攘,但放眼望去,见不到一个奔跑嬉闹的童子,瞧不见一个游街串巷的小贩。

朔风紧迫,夹杂着凄厉的哨子。人们都低着头,缩着脖颈,抄起来的手臂不时还要抬起来遮挡一下这如割的冷风。

黄昏时分,落日残红洒在大相国寺前那宽阔的御街上。

御街长二十里,阔约两百步,如此宽敞的御道,比起大唐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也是不遑多让。

不过此时的御街空空荡荡,两侧鳞次栉比的各色店铺也颇是寂寥。莫说今天是上元节了,就算是寻常日子里也不会是这样的萧条。

去岁入冬以来,官家就传出了“圣躬不豫”、“龙体欠安”的坏消息,直至今年也未见好转。

渐渐地,坊间就传出了些议论。“官家春秋鼎盛,如何会害这样难愈的大病?”、“听说有道人夜观天象,窥见天狼褫夺北辰。那必是有奸邪祸乱朝纲了。”

于是,兵马皇城司的人日日在城中巡逻,无论是汴河上的州桥、天街两侧的道路,还是城门、宫门,金明池还有各条大街,时常可见巡逻的皇城司顶盔掼甲的兵丁。

也正因如此,即使是在上元节这样喜庆的日子里,民间也显得暮气沉沉,哪有半分过节的味道?

不过,倒也有一处酒楼热闹非凡。

御街向西,出了宜秋门,沿着西大街行至顺天门,便可见一座昂然耸立的酒楼。这座酒楼呈六边形,有三层。第一层是寒酸酒客们纵酒呼垆的大厅堂;二三层则是富贵人家的雅间,可凭窗远眺,城外金明池的风光和城内繁华的市井尽收眼底。

时人有话本题词:“长风酒楼高入天,一饮不惜费万钱。樊楼门前闻鱼醉,烹龙煮凤味肥鲜。招太白,引谪仙,玉楼笙歌列管弦。茗楼香盏取一叶,王母娘娘换蟠园”。

长风楼、樊楼、玉楼和茗楼乃是东京最负盛名的四家正店铺子。说是铺子,其排场也不输王府别苑了。就在前年,樊楼整修,新盖的斗拱甚至都漫过了皇城紫宸殿去,足可见其煊赫的威势。

而此时,长风楼内热闹熙攘,酒客们高谈阔论、饮酒掷骰,那些斗蟋蟀的,不时高声叫好或是拍腿惋惜,与整个东京城的静谧相比,倒像是个与世隔绝的所在。

只因最近东京城里出了一桩趣闻,引得人们街谈巷议,但又偏偏遇着官家“圣躬不豫”,城内皇城司的人抓得紧,没人敢在内城造次,便都纷至沓来,在这顺天门下的长风楼一逞口舌之快。

“嘿!你们谁可想到了,那莫云潇也能有今天!”一位酒客“啪”地一拍酒桌,接着将袖子撸了起来,对同桌的人说:“‘宁碰开封府,不碰莫云潇;宁吃三斗醋,不见莫荷露’。嘿嘿,宋家公子敢在这位‘女阎罗’头上挠虱子,只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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